周子瑜輕輕地起身,動作雖說不大,但仍讓此時的湊崎紗夏皺眉嚶嚀了一聲。定定的望著眼前素昧平生的湊崎紗夏,周子瑜先是快速地掃過自己身上平整的衣物。

 

  「沒有異狀,還好。」確認過沒有被侵犯以後,鬆了口氣之餘,周子瑜皺了皺柳眉,腦袋快速飛轉起來,卻怎麼樣也只記得起自己睡得很沉,待醒來時就是眼前的如此光景。

 

  眼神重新落在湊崎紗夏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孩,額前輕盈的空氣瀏海輕輕覆著額頭,為這無瑕的臉蛋添上幾分畫龍點睛的綴飾;女孩戴著一副老派的復古圓形金屬框眼鏡,此時已滑落至鼻尖。

 

  映入眼簾的這副湊崎紗夏的模樣,以周子瑜的角度來看,有點像是她那個常看書看到睡著的外婆。

 

  身著細肩帶的連身睡衣,傲人的鎖骨毫無保留地在周子瑜面前勾勒出一絲優雅的線條,酥胸隨著呼吸起伏而若隱若現,而本該及膝的裙擺,因為湊崎紗夏怕周子瑜躺了不舒服而選擇撩起,茭白筍般白皙的大腿頓時展露無疑。

 

  驚覺此刻冷氣強悍的勁風,以及和女孩的睡衣屬同一套、不知何時披在自己身上的輕薄外套,此刻依舊在自己身上,周子瑜連忙取下,將其輕輕蓋住熟睡的湊崎紗夏。

  

  而女孩這時仍閉著眼,長長的睫毛顫呀顫,噘起櫻桃小口輕聲嘟囔著:「紙紙,紙紙,紙......」

 

  「夢見A4紙?......」在周子瑜歪頭不解之餘,卻渾然不知,那是在湊崎紗夏的記憶深處一隅,那深烙在腦海的,難以抹去的兒時回憶......

 

 

 

  在暑氣蒸騰的盛夏正午,剛放暑假的湊崎紗夏興衝衝地騎著腳踏車,在家中附近、此時沒什麼人的公園興致高昂地不停繞著。

 

  「呀呼~下學期就升高年級了~~~」湊崎紗夏瞇著眼,貪享著拂過臉頰的沁涼薰風,放任秀髮在身後參差飛揚,雙腳更加使勁踩著,慶祝自己即將升上五年級。

 

  然而,所謂「樂極生悲」並非毫無根據,湊崎紗夏徹徹底底完美詮釋了這點。

 

  得意容易忘形,忘形就無可避免地會分心,頂多是程度不同的差別。

 

  而湊崎紗夏,恰巧是嚴重到無可救藥的那種。

 

  一段小土丘的上坡,即使高速衝過,只需控制好方向,穩住重心,安然下莊是信手即可拈來之事。

 

  偏偏在面臨危機之時,湊崎紗夏能做的,僅有竭聲「咦」了一聲,接著四肢瞬間凍結,只能放任眼前的地面在驚恐的眼瞳中不斷放大......

 

  瞳色之中映照的碎石地,悲壯得有些淒美。

 

  倘若這是場極限腳踏車競賽,湊崎紗夏要獲得高分實屬不難——倘若湊崎紗夏和腳踏車的位置互調的話。

 

  人車合一,直至無我之境,湊崎紗夏雙手緊抓著握把,優雅前翻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二維弧線,緊接著挺直了腰桿,就這麼慘摔在地面上。

 

  此刻湊崎紗夏完美的平舖在地上,原本的腳踏車紮實躺在她身上,或許是從小愛漂亮的性格所致,在落地當下,湊崎紗夏下意識地繃緊後頸將臉提高,才免於直親地面的慘劇。

 

  「嗚......」感受到四肢傳來的火辣感,想起身又被厚重的腳踏車壓在底下,無法順利爬起;烈日毫無保留毒辣的加溫,使得身上的腳踏車以及身下充斥砂石的地面越發刺燙。

 

  面對如此窘狀,湊崎紗夏的眼眶霎時盈滿了無助的淚水。

 

  說是緣分也好,是巧合也罷。就在湊崎紗夏幾近準備放聲大哭時,原先壓迫在後身上的重量竟悄然褪去。

 

  一位穿著跑步勁裝、瘦瘦高高、臉帶稚氣的小女孩,俯身將壓在湊崎紗夏身上的枷鎖盡散而去。

 

  「天使光環」或許不復存在,僅僅是坊間流傳的傳說,但對抬頭仰望的湊崎紗夏而言,剛好因為小女孩頭頂上陽光散發的緣故,她深信自己,是為下了凡間的天使所救。

 

  犬科動物並沒有印刻效應,並不會像雛鳥只緊跟第一眼見到的事物,但柴犬也是會知恩圖報的。

 

  一隻受困的柴犬,邂逅一隻剛好路過、順手救援的黃金獵犬,那穿過瞳孔的雅然倒影,深深烙在柴犬的心坎,輕埋在牠心室的一隅。

 

  而這位天使般的小女孩,則是盡責的扶著受傷的湊崎紗夏安全回到家中,雖說沿途都沈默寡言,但卻讓湊崎紗夏感到莫名心安。

 

  在將受傷的湊崎紗夏交給她的父母後,小女孩欲轉身瀟灑離去,卻被湊崎紗夏怯生生地開口停下了動作,「那個,謝謝妳!!!妳叫什麼名字?可...可以一起...拍照嗎?」

 

  湊崎紗夏漲紅耳根子地喊著,毫無邏輯可言的要求則是讓一旁的父母和小女孩愣了一愣。

 

  好不容易遇見了天使,又豈能讓祂輕易返回天國?

 

  抵不住湊崎紗夏的軟磨硬泡,時而撒嬌時而哭鬧,湊崎夫婦只能無奈拿出數位相機,而那位落了凡的天使,或許是因為還反應不過來的緣故,也有些傻愣地配合湊崎紗夏任性的要求。

 

  「來,數到三歐,一,二,三!」

 

  一張早已泛黃、夾著些許斑駁的照片,靜靜躺在檜木相框中,直立在湊崎紗夏的書桌前。

 

  照片裡,一身運動服裝的小女孩直挺挺地站著,表情絲毫沒有一絲變化。而另一邊,手肘膝蓋都是擦傷的湊崎紗夏,則是一手勾住小女孩的肩膀,嘴角揚起弧度,瞇眼嘟起雙唇,輕輕落在小女孩的頰上

 

  照片的背面,署了兩個名字,歪歪曲曲的筆跡透著無比稚氣童真。

 

  「湊崎紗夏」。

 

  「周子瑜」。

 

 

 

  柴犬不會忘卻恩情。即便只是幼時被黃金獵犬救了一次;縱然僅有一面之緣,卻不曾淡忘這份記憶,而是隨著長大的足跡,加深了這段回憶的刻劃,帶著它持續邁著歲月的步伐。

 

  如今,柴犬奇蹟似地偶遇了黃金獵犬,不過黃金獵犬此刻渾身傷痕,眼眸早已不復清澈,取而代之的是消沉的黯淡。

 

  柴犬決意保護萎靡的小獵犬,無論藏匿在牠眼神底下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只因為,深耕在柴犬心田的,一直是那個幫助她脫困的瘦高身影。

 

 

 

  徐徐睜眼,大腿上沉甸甸的重量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僅殘存一絲周子瑜的髮香,原本披在周子瑜身上的睡衣外套,不知何時也回到了自己身上。空蕩的中山室,冷氣依舊呼呼運轉著,而湊崎紗夏心心念念的周子瑜,早已悄然離去。

 

  「果然沒有認出來嗎……」一股失落頓時湧上湊崎紗夏的心房,空洞得有些難受,剛欲起身出去尋找周子瑜,突如其來的狀況卻讓湊崎紗夏不得不停下動作:

 

  「腳......麻掉了......」欲哭無淚地抓著麻掉的雙腳,湊崎紗夏瞬間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慨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哈...哈...哈啾!!!!!阿吧吧...」湊崎紗夏那如雷、又獨一無二的噴嚏聲霎時充斥在整個中山室內。

 

  再怎麼有骨氣的柴犬,也不會變成鋼鐵之軀。吹了一個晚上冷氣又愛逞強的湊崎紗夏,也只能默然接受自己著涼感冒的下場。

 

 

 

  周子瑜總覺得在適才在中山室的女孩有些熟悉,腦海中不停浮現一道模糊的人影。但無論周子瑜如何向它撈去,卻怎麼也拾不起對那人影的記憶。

 

  剛打開寢室的門,就看見孫彩瑛正氣噗噗地不停對著電腦螢幕上俞定延的照片張牙舞爪。

 

  「怎麼了啊,彩瑛?」

 

  「該死的臭俞定延!可惡可惡可惡!!!」

 

  「彩瑛...?」

 

  「不!要!吵!我!!!」

 

  「子瑜,有好一點了嗎?」剛盥洗完回到寢室的林韓聞聲,連忙上前關心周子瑜的情況。

 

  「我沒事。但彩瑛她...?」周子瑜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比起自己,她更關心自己的好友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在孫彩瑛早點名的爆炸以後,被俞定延以「對幹部以下犯上」的緣由,成了首開先例,才入學第二天就被週末禁足的開河者。

 

  聽完林韓的解釋過後,周子瑜不禁啞然失笑。她有點難想像,這世界上居然還有她以外的人,有辦法讓隨性的孫彩瑛氣到炸了毛。

 

  「但初犯應該也不至於下如此嚴重的處分呀,這個俞定延,似乎特別針對彩瑛呢?」周子瑜蹙了蹙秀眉,身邊的氣場緩緩波動,讓林韓不禁打了個冷顫。

 

  「對了,子瑜。我們晚上要集合歐,要參觀社團。」

 

  「好。」聽到林韓的提醒,周子瑜點了點頭,隨即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露出了笑容,一抹充斥著危險的笑容。

 

  放任人欺負孫彩瑛可不是她周子瑜的作風。

 

 

 

  「哈啾!!!」俞定延狠狠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繼續專注在桌上的樂高。難得沒課的早晨,豈能不用樂高充盈這美好的偷閒時光。

 

  更何況現在寢室內的溫度可說是安靜得降到了冰點。

 

  先是湊崎紗夏跌跌撞撞地進來,直說自己感冒了,接著吞了顆藥就翻上床睡覺;再來的朴志效則是先向自己投以無窮鄙視的眼光,隨即說要去評新生的內務出了門。

 

  最麻煩的莫過於此時背對俞定延,仍不肯跟她說半個字、冷氣逼人的林娜璉了。

 

  前一晚林娜璉藉故支開了湊崎紗夏,以修電腦之名,行央求俞定延指導她瑜珈之時。林娜璉的柔軟度可說是相當糟糕——但僅有俞定延知道。

 

  因此愛面子的林娜璉,只能想盡辦法支開室友,為的是練習瑜伽。偏偏林娜璉又嚷著不想多一件衣服要洗,百般無奈之下,俞定延只能脫下自己的寬鬆T恤,穿著運動內衣幫林娜璉做伸展。

 

  而俞定延是個不做則已,一做就會盡責到忘我的人。

 

  因此在幫林娜璉拉筋時,完全忽略了林娜璉的叫喊聲,只當作是正常的反應。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則是在林娜璉練習劈腿時,俞定延盡責地賣力強拉她的腳。

 

  感受到大腿內側緊繃的劇痛感,林娜璉的眼角落下幾滴撕心的淚,怎料俞定延像是完全沒聽到她早已啞嗓的哭喊,硬是使勁將林娜璉的腳向前扳出。

 

  「定延啊!等等!我要到極限了!等一下!!!啊!!!」

 

  忍無可忍。林娜璉咬緊牙關,勉強俯身,張口狠狠朝著俞定延的後頸咬去。感受到在嘴裡蔓延開來的腥味以及俞定延的驚愕聲,林娜璉這才滿意的鬆口。

 

  然而世事總是難料。林娜璉鬆口之際,俞定延不知是毫無痛覺,抑或是燃起報復心態,原本停下的手,突然更加使勁地向外扳去。

 

  痛到失去理智的林娜璉大手一揮,在俞定延的頰上留下鮮紅的掌印。

 

  緊接著就是被鎖在門外的朴志效所看見的一切。

 

  「要怎麼讓她原諒我啊...麻煩吶......」俞定延輕聲嘆了口氣,在內心慨嘆著。

 

  卻渾然不知,在其背後與其冷戰的林娜璉,此刻的眼神正不斷飄往俞定延身上。

 

  「我是不是做得過火了?......」林娜璉默默捫心自問。

 

 

 

  白天無趣的通識課程總是過得飛快,晚上的社團參觀時間隨著夜幕悄悄降臨。

 

  繁天星斗搭配著各社團的張羅旗鼓,璀璨的夜伴著褪去軍戎、四處飛揚的大學生活力,讓燈火通明的夜顯得更加喧鬧熱情。

 

  「呀!周子瑜妳幹嘛啦!!!」正想前往美術社觀摩的孫彩瑛突然被周子瑜一把拎了起來,張著虎牙不滿地對著高挑的周子瑜又吼又叫。

 

  「妳幹嘛把我帶來體育館啦!我又不會打籃球!」無視孫彩瑛的抗議,周子瑜冷漠地將眼光投向正在體育館內練著投籃、英姿迷倒在一旁一票新生的俞定延。

 

  噙著夾雜危險的微笑,周子瑜抓著孫彩瑛朝體育館走去,同時說出讓孫彩瑛有些驚愕的宣言。

 

  「替妳報仇啊。走,砸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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